如何解救你遇到的不幸者

下班回来的地铁上,遇到一个下跪乞讨的小女孩,然后一晚上就没睡着。显然,这是我失眠的一个重要原因。白天还在为小伙伴们所说的不预设立场而感动,晚上就被自己想象出来的恐惧而折磨,对自己敢做什么,不敢做什么,不知所措。

在她经过我身边的那几秒钟,恰好停靠在某一站,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停住没动,好让我看清楚她的长相,鹅蛋脸型,即便面部有很大面积的胎记--双目以下的两个面颊一片青色,乍一看以为是被殴打过留下的淤青。应该可以确认,那更像是胎记--还是可以看出几分童稚天真,单从头发上看,她的生活还算健康,乌黑柔顺的马尾留到肩膀,不合时节的秋冬上衣配着蓝色裤子,脚踝露出,瘦长的身形令人印象深刻。

就在停站的那几秒钟,我有个念头,想在关门的最后一秒钟抱着她冲出车厢,如果真像我想象的那样,有人跟随并逼迫她行乞的话,我们可以在这一站暂时摆脱这个跟随者。不过,这个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下一个念头想的事,即便一切如愿的话,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呢?孩子会反抗吗?我要报警吗?我能带回家吗?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都在我告诉我只是一时冲动。直到门关闭之后,孩子跪下起身再跪下再起身,我发现自己除了陷入无意义的想象和对所谓结果的快速预判之外,无计可施,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之前在我看她的时候,我们有眼神的交流,我确信她的眼神还是跟普通孩子一样清澈,而我发现她能注意到我的时候,却不自觉的闪躲了。

我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作为一个男孩子的父亲,我很容易将眼前这位可能在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代入成我的女儿,但我做不到将她当成自己骨肉,我每天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被劝导的,都是无休止的世道险恶与人心叵测。她可能是被自己的父母租借出来的?她甚至就是被自己的父母带出来的?她应该没有受到太多的虐待?如果没有人救她这辈子的未来是可以想见的,长至成年由良为娼,命中注定……

我可能有一百次好的冲动,但不敢有一次有用的行为,都是来自我的懦弱与不敢担当。即便在半夜里喝掉一罐啤酒,码上几百个字来表达后悔,也没什么卵用。实际上,我可能缺的还是一个不伤害自己而又能保全这种孩子的一个好办法。只是这好,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很想听到,朋友们可以给我什么建议,在我下次遇到的时候,不再如此虚伪无用。

爱哭的人

一些与父母分开太久的孩子真的爱哭,因为我小时候有这样的经历,遇到外人于我身上无心的言行也会感觉委屈,眼泪便不自由的掉下来,悲伤莫名。等我懂得眼泪不该被情感绑架之后,我才开始认真去理解哭与不哭的区别,也才用另一种方式教自己做一个男人。

我原准备就这样去接受朱注的多愁善感,以为这也是一个过程,一个男孩从感受委屈到理解眼泪的成长过程,但或许我错了,从那些外人无端的哭泣中,我对爱哭的人开始有了一分怀疑。

譬如昨日我从龙漕路地铁走出,遇见一妇人罩着一件孕妇装跪在路边行乞,在她面前摊开的好几样东西证明了她行乞的必要。我犹豫一下后递给她10元钱。如果这是一个骗局,就当我买了回彩票。可这次若是真事呢?我能理解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真的只能这样去做。这一种人和这一种人生,哭的意义在哪里?

还有,电视里正在大谈奥运,各种健儿为国争光,也有几位与金牌无缘的人痛哭流涕,要向国人谢罪。我没明白他要谢罪的对象是谁?是一群只知道叫嚣却不可能去拿冠军的芸芸众生?或者,他只是故作姿态,找个慰藉?我并不是不喜欢这种人,但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想知道,他所理解的生活及生命又是一个什么样子?

其实,我真的见不得假的东西,若在十年前,我肯定会自作聪明的认定某种情况是一种诈欺而冷冰冰的从某人身边走过。我也肯定会为某人的电视秀而感动的一逼搭吊遭。但十年之后,我却发现自己少了某种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不敢区分真假,也不敢有任何结论。

但我要怎么将这种认知告诉给我的孩子,让他理解并学乖呢?听起来又是一件难事。也许,教会他做一个不爱哭的人会简单点,若你没有失去你珍惜的,你不必哭。若你没有明白你该珍惜的,你为何不哭?这两点就够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