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 回忆一位老友

我对数字不敏感,能记住一些人的生日,不刻意,只要觉得对方很重要,便能自然记住。三月初三,是立鹏生日,他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好友。

他跟我的关系,在我看来,比他跟他二弟还亲。至少在1999年之前的八九年中。我们俩,亲密无间。

伍思凯唱《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我喜欢,立鹏教我,怎么教也教不会。数学徐老师在教室后门口听了许久,听乐了,笑出声来,我们才停下。立鹏唱歌比我好听的多。

初一年级,我有了自己的卧室,给卧室取名“求古楼”。我第一次用墨,在墨里加一点酒,写下这三个字,贴在床头上方。看过字的小伙伴们会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只有立鹏问,为什么要那样写。我模仿的是一本毛笔字帖,翻给他看。他回家找他爸爸,买来一本字典一样厚的字帖。此前,他的字写的不如我,此后,一年多的工夫,他的字好过我很多。

去过“求古楼”的小伙伴不多,和望、从华、锅巴、少丰、决高……立鹏次数最多。和望每次来,只是坐坐,很少说话,要么听我说话,要么安静的读点书。我家的书不多,大部分都是繁体古籍,初中生多半看不懂。外公来黄泥湖住几天,会无意留下几本,我跟我爸给他拜年,我也偷偷带走几本。和望和立鹏感兴趣的,是金庸、梁羽生和古龙。这些武侠小说,是我从安庆二表哥那边顺来的,二表哥出过书摊,我觉得他好牛掰,有读不完的书。偶尔,我还搞得到一些青少年不宜的书,无论藏在哪里,这几位都能找到,然后,坐在床沿,一言不发,看着看着,那儿就鼓起来了……这时候再看他们的脸,已经发红,但非常非常地一本正经。

立鹏还带他的朋友来我家。一个东流男生,一个胜利女生。他对我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好几年,大年初三那天,他们仨,加上从华,一定会在我家出现。我也经常被邀到东流男生家玩。有一回,立鹏在东流过生日,我们几个,指着东流邮局对面的那幢四五层高的大楼,说终有一天要把它买下来。

有段时间,立鹏和从华要学电影,磕头拜把子,叫我“大哥”,我觉得幼稚,没答应。遇到严肃的事,立鹏会叫我“老大”,平常叫我“芳文”,跟我开玩笑的话,会是另外一种,带点侮辱性质的谐音叫法,后来搞到很多同学都叫过。现在想起来,还想揍他。

有一回,忘记为了啥,我俩吵起来,谁也没服谁。他对我说,“芳文,我觉得你这个人,第一次见你,很容易喜欢你。但太熟悉了,又想离开你。”我嘴上没理他,心里很难受。

1999年3月,我离开安达尔回家,找他和从华,两人不在,一个在马鞍山读书,一个在外打工。2000年初,我去上海,彼此联络不上了。

2004年,我在宝山汶水路,他打电话给我。我问,要来上海找工作吗?我这边有的住。他去找他二弟章良,在义乌待了下来。2007年,我搬到浦东东明,兄弟俩来上海创业,到我家做客,那一次,我跟章良聊的多,跟他,几乎没怎么说话。第二次,他自己来,带来一位浙江女生,说是他女朋友。我看着她,心里想的,却是那位胜利女生。此后,同学会上又见过两次,但都没说什么话。

忘了是哪一年,突发状况,他走了。章良电话我,我呆住了。陆子跟我说了大致经过,我心里堵的慌,但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问我回不回稠林,我说不回。说完就后悔。我对自己,有点失望。

初一时候,我翻过班主任刘文大老师的笔记本,里面写着他最看好的十个学生,名单里,有立鹏,还有今天的两位副教授。

作者:朱芳文/咖啡爱好者媒体 kaweh.net 出品人

与日记有关

我是受到某人的督促和鼓励,才在初一年级的时候写上日记。要说写也不完全对,譬如大多数的时候,日记里记下来的全是“星期三,晴,老师让我放学后留下来,要把英语课文背熟,我恨死某某老师了”或者“星期二,阴,某某借了我一本书,到现在还没有还,我下次不借东西给她了”这样的内容,基本上是当作一本“恩仇录”来使用,完全没有创作的意味。

我每次回家必然会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躲在我的房间里翻看那几本日记,一边大笑,一边感概,如果说我的记忆有足够烂的话,我确实得感谢某人无意中给到我的这个习惯,让我能知道过去的时光都足够的有趣。

长大了点之后,日记的内容开始深沉起来,这甚至让大妹在偷看我的日记时会产生心理阴影:“哥哥好消极啊”!?但换在今天的心境下去看,大多数也是一些无病呻吟的东西。就算是今天写的这些文字也是一样,到了以后可以从容面对的时候,这所有的不爽与痛苦都算不上要紧事。按说这人生也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在从容的心境下面对一切,都有难以体味的好来。简单说,生活是美好的,不仅仅在回忆里。

除了回味一些小事情之外,我会经常将注意力放在日记本的来由和字写的好与坏上。我的这几本日记本,有一本是老爸赢得象棋比赛的奖品,另一本是我离开安庆回东至读书时表哥们送的纪念品,其他有同学送的,也有自己攒着钱买的,我将所有的日记本排在一起,设想着它们都是一片空白时的样子,而打开之后,看见不同时期,用的不同颜色的钢笔、圆珠笔写出的不同字体,想必有些时候,对自己写字的“书法”颇为得意,看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体,才知道年少轻狂该有多可爱。

前几天,老妹给我寄东西过来,我想顺便将这几本日记也寄来,但老妹居然担心会丢失,拖拉了几天没有做成,我也就没再催促。或许只有在家里,才能通过它们找到那些乐趣吧。上海终究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嗯,我不知道如何描述清楚,算了,等日后再看吧。

打架

从小,我的身体就很单薄,所以心里一直很担心被人欺负。结果呢,我也确实被一些人小小的欺负过,比如被逼到墙角把兜里的几毛钱交出来之类的。我一直知道『强大』的好处,也经常幻想着自己可以变得强大,甚至有点超人!

我买过一本李小龙的《截拳道》教程,看了数十遍。老想着那些寸拳该怎么打,戳脚怎么踢。每天还呼哧呼哧的做俯卧撑、仰卧起坐、打左冲拳啥的,还坚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正在成长中的武林高手。说也奇怪,自打我有这样的想法和行为之后,我还真没受到别人的直接欺负了,没人很在意跟我面对面的对峙。这个时候,我就把自己当作行侠仗义的侠客那样,学会了那貌似正义的眼神搜寻那些欺软怕硬的人,甚至还将这个写进自己的青春期格言里。

但是有的时候,反侵略战可以避免。一些无是无非仅仅是关于面子的屁事不得不面对,甚至也要靠武力来解决,打架就在所难免。好在我一直生活在一个小地方,同我一样,在同一时期、同一地点发生同样躁动的人本身不多,所以那难得的几次打架就被我牢牢的记在心里。

和D打架,是总感觉这家伙不够听话(指听他父母的话,其实这关我屁事,我关心的过头了!),读书也不好好读!所以在宿舍里关起门来打了一架。结果你猜吧,没有几个同学知道我们打了一架,更没有人知道我们谁更厉害,总之,两个人都哭了。估计是痛的。大家知道,乡下的学校宿舍很窄,我的截拳道发挥不出什么力量,所以呢,不能全胜,也让我深深的对这门武学产生怀疑。后来,就渐渐的不练了。原先紧绷绷的六块腹肌也渐渐的消失了。现在呢,反而又重新认识了,他从国外回来,大家变得居然亲热了。可见不打不相识。

和X打架,足够伤心,为了一句玩笑,可是他是我当时最好的朋友。所以,裤子破了,心也碎了,那个时候就感受到被好友出卖或者手足相残的凄凉。真是人生一大悲事。现在已经不联络了,回家了见了面打个招呼,就像谁也没在谁的生活中出现过一样。可见,感情是脆弱的。

在之后,就记不得还跟谁打过架。现实条件也不允许。我的身体都一直单薄,遇到真正的歹徒,恐怕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别提那些仅仅是在行为上看不惯的青春期作派了。所以,打架对于我而言是一种回忆,一种短暂的印象。甚至没有什么印记,直到有一天有人提醒我,我才知道,人啊,别被冲动折腾了。